2015年6月1日 星期一

【花蓮 大禹車站】最遙遠的11.5公里

從來只聽過造橋鋪路,很少有收回道路之類的「減法建設」。

試著想像一下,住家前方的道路突然被下令停用,
曾經人車川流的柏油路被拆除,恢復成一片雜草土壤,
那會是什麼樣的詭異光景?

住在玉里鎮大禹里的居民,或許可以體會那滋味。




【開往大禹車站的小路,有許多日式古厝。】




【鐵門深鎖、鮮少人煙,是這裡的尋常風景。】




【車站前的老房子】







台灣較偏遠的鄉鎮,大多仰賴火車或客運,
來乘載當地的老弱婦孺及學生。
而車站,更是許多小鎮的「大富翁起點」,
店家的興衰起落,村民的外出打拚或返鄉,
都要通過此一起始點,一切方可成立。

大禹車站,在一段漫長的78年間,即扮演著這樣的角色。

日治時期的1917年,在此設立了「末廣驛」。
光復後不久的1946年,或許是為了抹滅日本味甚濃的站名;
另一說,則是為了紀念「大禹治水」之精神,遂將此地改名大禹里,站名亦隨之為「大禹」。

不過,觀光色彩薄弱,讓大禹站的使用率持續低迷,
於是,在1995年正式成為廢站。
從此之後,玉里與三民之間,不再夾著大禹站;
兩站的間距,也成了花東線鐵路最遙遠的11.5公里。

大禹車站,不再是大禹人的大富翁起點。



【荒涼的大禹車站】




【呼嘯而過的火車,不再留戀這座車站】




【原本的剪票口,如今僅剩荒煙漫草。】







我走在已廢站20年的大禹站,內部環境保存的還不錯
牆上寫著充滿鄉土寓意的現代詩篇,
石造平台上,則典雅地擺放了許多木雕,
原本的窗框,掛滿了歇後語裝飾物。
很顯然地,是居民的自行維護,
讓這座小站廢而不殘,不至於埋沒在荒煙漫草之中。

車站前有一位老翁,正打理著一隻臘腸狗,
先用吹風機吹乾後,再以梳子順毛;
動作十分緩慢而講究,用心程度彷彿在呵護著寶貝金孫。

突然,老翁向正在拍照的我說:
「車站改天會再整修一番,自從幾年前颱風過境,
這裡被吹得亂七八糟,一直沒機會好好整理;
過些時日會再擺些桌椅,順便把油漆也補一補…。」

那感覺,好像車站是他家,
而我是遠道而來的客人,噓寒著家裡很亂別介意。

他指著車站前的兩旁矮厝,感嘆著眼前這一片寂寥;
不過,在火車停靠的年代,這裡可是生意強強滾。
右前方那家早餐店,現在仍是當地居民的最愛,
左邊則是一間雜貨店、以及已歇業的小吃店…等等。

老翁說完當年的熱鬧光景,突然沉默了,繼續回到剛才的吹狗毛動作。
或許他沒說出的,是誰都能感覺到的,
此一花東縱谷的小聚落,那日漸凋零的欲振乏力感。



【狗兒無須吠叫,因為不會再有陌生人從車站走出來。】




【老人與狗,吹風機跟鳥叫聲是大禹站唯一的聲音。】




【充滿詩意的車站裝飾,打油詩挺有意思。】




【默默走來一位小朋友,坐在板凳上吃冰棒。】







離去前,我走到不遠處的大禹國小想借廁所
那時大概三點多,早已過了放學時間(星期三半天班)
但仍有兩間教室擠滿了學生,老師則坐著陪同,應該是課後安親班之類…。

看來,大禹的孩童還不少
只是方圓數公里內,並無國高中
屆時,學生們勢必要去熱鬧的玉里鎮求學,
不過車站廢了、客運也不甚便利,小朋友多半選擇自力救濟;
也難怪大城市以外的小孩,通常10來歲就開始騎車了。

在此停留許久,僅看見些許閒來無事的老人,
似乎是個典型的隔代社區,青壯年都外出打拚了;
留下固守老家的長輩,以及不出幾年也將遠離的小朋友。



【小朋友是特地走到大禹站吃冰棒的,生性十分浪漫。】




【車站前的老房子,一位騎著野狼的歐吉桑,洗菜的歐巴桑。】




【車站前有一棵鳳凰樹,五月底時地上落滿紅花。】




【美麗中帶著淒涼的鳳凰樹。】







樸拙並非罪過,卻不被主流文化所接受;
觀光也不是必然,卻讓火車從此不停靠。

或許,不是時代遺棄了大禹
而是我們遺忘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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